《廣欽法師》(1892-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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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引自闞正宗《台灣高僧》菩提長青出版社,1996,p.21-46)

無來無去無代誌
廣欽老和尚與台灣的因緣


前言


一生老實念佛,夜不倒單,人稱水果師的廣欽老和尚(圖片:闞正宗提供)
廣欽法師(又名廣欽老和尚)一生的傳奇故事,在台灣的佛教界流傳甚廣,他目不識丁, 卻往往能出發人深省的獅子吼;他一生苦行,來台後僅以水果裹腹,伏虎軀鬼傳聞甚殷, 若以靈異、神通來看等老和尚,是無法給予他清晰的塑像。我們試著在各方流傳的資科中, 抽絲剝繭,圖還給老和尚一個本來面貌。

一、被賣,成全兄長娶妻

根據坊間資料記載,廣欽老和尚生於清光緒十八年(一八九二年)農曆十月二十六日, 原是福建漳州惠安人氏,俗姓黃名文來。三、四歲那一年由於兄長無錢娶妻,遂將老和尚賣 給晉江泉州李樹、林菜兩夫妻做養子。從以上資料我們推測,廣欽的生父這一邊,家中食指 必十分浩瀚,且廣欽可能是家中老么,因為兄長要娶妻,年齡若非弱冠,起碼也近弱冠,而 廣欽當年才三、四歲,兩人年齡相差甚大,其間必有其他兄弟姊妹,只是廣欽年幼不記得這 些事。故在台灣流傳廣欽老和尚的相關事蹟中,都沒有提到廣欽曾和生身父母連絡過,其身 世隱晦乃屬必然。

養父母李氏這一邊,生活亦不好過,家裡務農,以種植水果為生,勉強糊口。廣欽自幼 體弱多病,養父母依當時習俗於觀音亭許願,將廣欽送給觀音菩薩當「契子」,欲藉佛力加 持保住廣欽性命。同時養母茹素,和在觀音亭許願想必有相當關係。廣欽順利地存活下來, 並跟隨養母茹素,那一年廣欽七歲。

廣欽九歲(一九00年)養母棄世,十一歲養父亦謝世,頓失依怙的廣欽,在田產自己無 力耕作,又遭親人覬覦的情況下,只有自謀生活自食其力了。在台灣流傳的有關廣欽老和尚 生平記事,在十一歲離開養父家中至承天禪寺出家這一段時間,分別有不同的說法,例如宗 昂所撰的《廣欽老和尚雲水記》就說在「俟養父母喪事辦妥,遠門親戚遂為師(廣欽)安排 到南洋謀生」,二十歲才回泉州出家。而台灣承天禪寺所編的《廣欽老和尚事略》則說養父 死後「師(廣欽)深感世事無常,頓萌出家之念,遂將田地分送近親,投泉州承天寺出家。 ……其後由特殊因緣,曾往南洋有年,迨返承天寺,年已三十有三……。」廣欽老和尚在家 弟子游松齡所說之《福建清源山承天禪寺與廣欽老和尚的因緣》則說「廣欽老和尚在承天禪 寺長大,二十歲出走南洋、泰國、高棉等,經五年時間,返回祖地,仍駐錫於承天禪寺……。」

以上三篇傳記所記顯然不同,唯一相同者是廣欽老和尚曾經到過南洋一事。不過到底廣 欽是十一歲就到南洋,還是二十歲才到南洋,在這裡有進一步釐清的必要。

二、禪寺出家,南洋謀生

我的看法是,廣欽老和尚十一歲養父母即已雙亡,而養子的身份必然無法繼承田產,而且養 父說不定是佃農,若是地主,生活當不致太困苦。承天禪寺與廣欽養父母家同住在晉江縣內 ,養母由於茹素信佛,必然知道這座赫有名的大寺,更甚者極可能與寺內法師熱識,而承天 禪寺法師必然對廣欽老和尚有所印象。所以我分析,廣欽在養父母離世之後,是被近親送到 承天禪寺當小沙彌,否則以一個十一歲的小孩獨自到南洋謀生,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是極 為不可能的事,況且南洋謀生又談何容易?果真如此,以下情況則可明朗。

廣欽在承天禪寺內依住持轉塵上人高徒瑞舫(芳?)法師為依上師,並剃度祝髮,成為 小沙彌。承天禪寺以「佛喜轉瑞,廣傳道法」八字傳承法脈,老和尚法名照敬,字廣欽。瑞 舫法師乃一苦行僧,據說苦行過苛,英年早逝,實際教化者乃轉塵上人。

廣欽童貞入道(十一歲?)到二十歲成年,都在承天禪寺度過,也都以小沙彌的身分在 寺院活動,且一直未受戒。這其間廣欽做的是外坡職事,種菜除草的工作。二十歲後不知是 何因緣前往南洋,這段時期可視為廣欽「還俗」時期,因為其並非派赴南洋弘法,且南洋亦 未聞有分支道場,廣欽到南洋,據傳乃先在店裡為人掃地煮飯,並作雜役工維持生活,後來 乃與人結隊上山墾伐林木。後來有一次伐木工人乘輕便車出事,翻落山谷,廣欽幸未搭乘而 免於橫難,因而束裝回泉州,繼續過出家人的生活。

三、回寺作苦勞,中年方受戒


77歲的廣欽老和尚
(圖片:闞正宗提供)
廣欽到南洋這段期間,有說二十五歲回來,亦有說三十三歲才回來,其間相差八年之多,這 也是值得探討的問題。在諸多廣欽老和尚的傳記中,對赴南洋一節皆語焉不詳,最多也只以 「特殊因緣」示之,到底是什麼「特殊因緣」,我的看法是乃為籌措足夠「買單」的錢。一 般在大陸的叢林,香火鼎盛的大山,出家人根本不必做苦力,只要佛前照應香火及唸書唸課 誦,一切雜役皆由道人負責。

但廣欽做的全是體力勞動的工作,更未聞有讀經識字的機會,可見承天禪寺的香火可能 甚為平常而已。承天禪寺腹地極大,可容納千僧修行不成問題,常住亦在六百餘僧,但到了 廣欽出家時,寺裡僅剩下四十多位老禪師,這麼一座大叢林衰落如此,財力必大不如前,因 此我有理由相信,弱冠之後的廣欽赴南洋工作,必是提供常住一份金錢支援,部份或是留作 己用,因為大叢林通常不提供單錢給住眾,何況是法務衰落的寺院?加上有不少寺院並非十 方制,要弟子提供「買單」錢,是有可能的,因此《雲水記》中並不諱言,廣欽在南洋伐木 「雖然辛苦,賺錢較多」。

廣欽二十五歲抑三十三歲回承天禪寺,以現有的資料甚難考證,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廣欽 回到禪寺後依然是做體力勞動的苦活,且幾到近中年才受具足戒(三十六歲或四十二歲)。 無論是二十五歲或三十三歲回寺,他們共通的一點是,廣欽回寺十年左右才受具足戒,這時 間似乎是長了些。廣欽老和尚受具足戒之處,據《廣欽老和尚事略》與《廣欽老和尚傳略》 、《廣欽老和尚雲水記》更有不同記載。《事略》說「師《廣欽》謁莆田縣囊山慈壽禪寺妙 義老和尚求戒」,《傳略》及《雲水記》則說命(廣欽)往興化龍上山寺受具足三壇大戒」 ,不過似以前者較為可信。

四、受戒歸來,山中苦修


閉關於土城日月洞,正逢其60歲壽誕,時民國41年
(圖片:闞正宗提供)
廣欽具戒歸來,算是「真正的出家人」,不必再做雜役之事,乃秉轉塵上人決定上山苦修。 據推測廣欽之所以選擇隱居林間,可能與他當年在南洋伐木,時常往來山間有關,間或是受 寺院禪師影響,而且這個習慣即使來台後亦無改變。

廣欽藏身山中苦修,此山乃泉州府後之清源山,事實上離承天禪寺並不遠,而且此山多 岩洞,至少在廣欽藏身之碧霄岩附近即有彌陀岩、瑞藏岩及一雜神廟,並且有人或居住或修 行。就以瑞藏岩而言,乃是其法師父宏仁老人念佛之所,老人升西,岩洞才空。可見山中亦 有承天禪寺之其他僧侶同修。

民國二十二年(?)廣欽上清源山時,攜帶簡單衣物及五百錢米(約十多斤)。一般山 上苦修似以帶乾糧為宜,帶白米乃需要柴火炊食,殊為不便,廣欽難道在洞中自炊?情況似 乎不是這樣,我們在其弟子林覺非所記《我與廣欽老和尚的因緣》找到了線索。民國三十五 年五、六月間廣欽攜林覺非訪視其苦行之岩洞時,順便在北門某鋪買麵與青菜為林居士準備 午餐。

師徒二人看過碧霄岩,再登不遠之瑞藏岩後「再往上登一小廟(係雜神廟)住有廟祝一 人,師(廣欽)即取出麵菜,請其代余(林覺非)作餐。師則自袋中取出水果為餐。」從廣 欽和廟祝熟識,而且此廟離其修行之岩洞不遠看來,廣欽當年所帶白米,說不定是交給廟祝 代炊。在遊碧霄岩後師徒二人下山「再下有齋堂兩所,相距不遠,堂中齋姑皆以布巾包頭, 在園地耕作,堂內僅一、二老齋姑留守作炊。該齋堂係承天禪寺之派下,老齋姑與師(廣欽) 熟,乃入內喝茶……。」顯然清源山上亦有承天寺之分支道場,基本上廣欽在山上岩洞的飲 食並無問題。故廣欽以水果、樹薯裹腹只是一時並非常態,多半時候的飲食可能由熟識的廟 祝或分支人員提供飲食照料。

五、苦修下山,計劃來台

廣欽在碧霄岩一住十二年(民國二十二年到三十四年),事實 上廣欽並非常住洞內不動,他在洞外還種了數棵果樹及花,不過大部分時廣欽在岩洞中打坐 。聞說有一次入定逾四個月,由弘一大師彈指引其出定。

碧霄山石極可能非天然石洞,或許是經人開鑿而成,林覺非寫《我與廣欽老和尚的因緣》說 :

「碧霄岩聞為前人所建,早成廢墟,師(廣欽)在洞中入定數,遠近馳聞,後一歸僑 上山謁師,始捐資重建。」

此一碧霄岩又是怎樣的一個石洞?林氏說:

「岩在半山右,岩右有一正豎石壁,高可丈 許,外掛一大石,中空成一小洞,洞內竟約五尺,高六、七尺,兩邊各成天然小門,均可通 行,惟左門稍寬(約三尺),最高處,余(林覺非)進入時適可直行。右門寬僅尺許,高則 不滿四尺,出入要俯身始過。洞中有尺許見方之破舊板椅,四週略可通人…。」

岩洞經整建,並擴大為十坪,並有窗戶,儼然是一個小修行道場了。

廣欽在碧霄岩苦修 十餘載,民國三十四年下山,那時廣欽已經五十四歲了,隨後在承天禪寺調養一年,後又移 錫廈門南普寺一年,民國三十六年始來台灣。

廣欽在抗戰勝利後,返承天寺,在心中已抱定要去台灣的心願,他曾對林覺非說:

「台 灣佛教受日本神教影響,已是僧俗不分,我(廣欽)與台灣有緣,將渡台建道場度眾生 ……。」

後林覺非於民國三十五年六月二十二日抵台,並與廣欽保持聯絡,三十六年四 月間,廣欽決定來台,林覺非提供船資,與台籍僧人普旺(基隆人,後改名普觀,基市佛教 講堂住持)同由廈門乘英航輪來台,時序民國三十六年五月十五日。

六、先住基隆,後開廣岩

廣欽來台之後首先在基隆仙洞岩隱居一年,仙洞岩亦是鑿壁穴 居,與泉州清源山之碧霄岩同質性高。廣欽在民國三十七年冬季之前居無定所,除前述之仙 洞岩之外,他還在基隆的極樂寺、靈泉寺、最勝寺,台北的芝山岩、萬華的法華寺及保安佛 堂等處掛過單。

民國三十七年冬住錫於新店碧潭畔的日式破屋,後開廣明岩(今之廣明寺)石壁大佛,三十 九年再開盧照寺,四十年冬雕鑿「阿彌陀佛」石像,是年冬佛身完竣前,正將開臉,廣欽突 然離去,致使工程停頓,關於這一段歷史,新店廣明寺的(廣明岩記)作者蘇鏡瀾就對廣欽 之離去語多不滿,並清楚交代大佛如何整修完畢之過程。

「民國三十七年冬僧廣欽法師自福建渡臺,於新店鎮碧潭左岸之日產破屋以 蔽風雨……,咸稱果子師,爭謁者日眾,或以世事叩詢,所答偶符,遂稱謂半仙……。翌年 (卅八年)其破屋壞漏不堪,語余無須修緝,願覓穴居,乃議擇獅頭山之石岩鑿石作穴,穴 開洞成,廣師移錫來茲,而歸依信徒咸集。

越載(卅九年)勵志社購其破屋為宿舍,售得舊台幣四仟萬元(?)。既獲鉅款即擴大 其洞外經營,累石為庭,新築東室……增建前庭拜殿……鎮內外士紳之捐助不克備述。輪奐 精美,寺貌既成,環境幽邃,朝夕參詣者眾。未幾,篤信士女倡議,擴充經建庸資山川景色 ,殊屬美舉,乃於北側峭壁之下別開一洞,初以洞外麤建木屋為休憩處,繼則奉佛課誦與廣 明巖爭光比美,別號廣照寺。

廣師尤常駐錫於斯。嗣後善信香客多詣,於是又將峻壁擴鑿雕琢阿彌 陀佛石像,忝成靈域,多一名勝之資,眾信欣從興工開鑿佛像,未成已費新台幣六仟餘元。 此間,廣師偶受土城鄉人士之延,初尚歉為婉卻,未幾竟拂袖擅離本鎮,遂至巨佛之雕琢工 程終遭停頓而中斷,廣照寺渾如曇花萎謝,人去庭空,不勝寥落之感。

然經數月之後,余乃重邀工匠張能審計續修大佛之策,更於民國四十一年重 整興工。越歲正月,台北市泰華電氣行李文啟居士親蒞廣明巖,因聞大佛像重修有緒,咸慨 同情,訪余勸慰,以竭力援助,嗣後屢次來巖,均有帶來善信義捐,資助源源而至。……。 間或延請名僧數民臨場指導,迄民國四十二年仲夏始得竣成,厥石佛像全身高二十七尺,當 本省各地古剎未曾見之偉大。……」

此記立於民國四十二年,後廣明寺先後於五十一年及五十七年兩次重建,工程數年,至 六十一年始全部完工,六十五年增建地藏殿。

七、離岩他去,福山穴居

從以上資料我們可以發現,廣欽老和尚是受台北土城鄉人士延 請,即在大佛開光之前不告而別,時間約在四十年冬季前後。

廣欽離開新店後隨即在土城與三峽交界的成福山上覓一石洞,名曰「日月洞」,同行者 還有徒弟三人,分別是傳覺、傳波與傳意,其中還指派傳意為日月洞監院,目前日月洞是由 廣欽徒孫道一常住。四十年冬至四十四年春,廣欽的活動範圍就在日月洞附近,過著穴居山 林的隱士生活。

民國四十四年春,板橋某一女信眾,在土城火山購地供養廣欽,這地也就是今日承天禪 寺之所在地,廣欽後並將火山改名為清源山,以資紀念泉州之清源山。民國四十五年廣欽再 返新店,到四十七年底這段期間,主要是協助廣照寺的開山,現在在廣照寺的大殿石柱上的 詩偈上還題有「廣欽和尚開山紀念」字樣,題偈的時間是丙申年(民國四十五年)。

民國四十五年底廣欽復返火山,至五十一年期間大力推動承天禪寺的興建,計有大雄寶殿及 三聖殿的完成。

五十二年廣欽的知名度大增,並應信眾之請往花蓮天祥一住數月,期間 協助祥德寺之募建,後又應中部弟子之請至台中龍井山上之南寮,創建廣龍寺。廣欽這一次 離寺數月未回承天寺,寺中監院以三請廣欽未歸為由,竟將寺中常住之積蓄,按等級分發, 一時承天寺僧人散去。這是廣欽來台十七年中,承天寺的一次危機。雖然有弟子建議「應將 這些無法無天的壞人繩之以法」,但廣欽以「德能不足,無法感化,自覺慚愧」而平眾怒。 廣欽是在五十三年底才回承天禪寺,由於僧眾四散,一切只得重新開始,除重整舊觀外,還 建了山門及方丈寮。

八、水果充飢,神異不斷

廣欽從三十六年來台灣後,到六十五年這三十年的期間,主要 都是以水果為主食,六十五年以後因為牙齒掉光,便改吃流質的東西。廣欽被稱為「果子師 」,其實並沒有什麼神奇之事,乃是因為在山中苦修沒有東西吃,且在山中迷路,不得不找 野果充飢。

從五十三年底以後到七十五年春廣欽圓寂這近二十年中,由於修苦行的神奇事蹟,加上 以水果裹腹等諸如此類不可思議的事情,遂使其盛名在台灣各地傳遍,信眾四處湧至,土城 承天禪寺的朝山活動幾乎日以繼夜的人潮不斷,尤其到了廣欽晚年,那種熱絡的情況,在全 台各地寺院無有出其右者。這使得承天禪寺為了吸納更多的人潮,不斷地擴建,連帶的使五 十八年於土城鄉公所的後方所創建的廣承岩,亦多所霑益。

甚至廣欽在晚年(七十一年七月)於高雄六龜鄉寶來村創建的妙通寺,為了承接七十四 年十月份承天禪寺全台的三壇大戒,在短短的兩年時就落成啟用,且其規模並不下於承天禪 寺。在慕廣欽之名前來求戒者約二千七百人,出家眾更達五百人,這是台灣光復後,從四十 一年在白河大仙寺恢復傳戒以來,人數最多的一次,同時這也是廣欽來台後首次主持的三增 大戒,廣欽在台灣佛教徒心中的指標可見一斑。

九、夜不倒單,淨土即禪

廣欽還有一項為人稱頌的事蹟,就是「夜不倒單」,很多人都 認為不倒單是需要甚深的禪定功夫,但廣欽的不倒單卻有為人所不能體會的痛苦經驗。早年 廣欽在祖庭泉州承天禪寺十餘年來皆執賤役苦勞,後被委派香燈的工作,香燈每天早起晚睡 ,除了要清理大殿,香、花、燈、燭供佛之外,並要打板醒眾。據說某次廣欽因睡過頭,慢 了時敲板,自知延誤眾人修持,遂跪於大殿口,一一與常住眾懺悔。此後,廣欽不敢再有怠 慢,只得每天於大殿佛前打坐,一有風吹草動便驚醒,如此在模糊醒睡之間,自然打下了不 倒單的基礎。

廣欽由於識字無多,終其一生未曾講過一部經,主要是以淨土的「南無阿彌陀佛」六字 洪名為其修行的根據。因此在流傳有關廣欽的開示錄中,我們看到的大都是他鼓勵信徒多唸 佛的話,有信徒喜歡禪,希望廣欽能開示禪機,廣欽的回答是「淨土就是禪」。

廣欽之所以在禪寺內以淨土佛號攝眾,基本上是他早年在祖庭承天禪寺的一次修行體驗 「念佛三昧」不無關係。那一次廣欽在福州鼓山,隨眾在大殿行香念佛,手結定印邊走邊唸 彌陀六字洪名,突然一頓,剎時廣欽覺得佛號在大殿地面盤繞,然後再冉冉上升迴旋起來, 當時感覺不到寺廟及他人的存在,只有源源不斷的佛號。到最後維那引磬一敲,功課圓滿, 廣欽依然感覺佛號四方圍繞,如此竟持續三個月之久。

十、目不識丁,廣受愛戴


廣欽老和尚93歲德相
在大陸來台的僧侶中,廣欽算是比較特殊的一位,首先是他不識字沒有受過正式的佛學教育 ,不像很多來台的大陸籍的僧人,在故國神州土都會顯赫一時,甚至住持一方不在話下。面 廣欽來台之前,乃至之後的十數年間,知名度仍然無法和其他大陸籍的僧人相比,甚至就連 本地僧侶也難以自比的。

其次,不管大陸僧侶、台籍僧侶也好,都在中國佛教會遷台運作的第三年參與了中國北 方、以白聖法師為主的寶華山系統的傳戒大會,但廣欽卻一直到民國七十四年十月才參與主 事,當時他已九十四高齡了。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大陸來台的僧侶中,同屬福建籍且影響 力大者的就只有慈航與廣欽二人,慈航雖較廣欽晚一年入台(民國三十七年秋),且年齡稍 晚廣欽三歲,但慈航未入台之前,盛名早已紅遍大半個中國,且在南洋弘法多年,廣為華人 佛子所知曉,廣欽無論如何是無法與之相比的。

那到底既不講經又不辦學的廣欽,在來台近二十年後是如何嶄露頭角?筆者認為主要的 原因不外是修苦行與提倡念佛兩個原因,加上其語言與台灣本土相通,在接引信徙上沒有隔 閡所致。

念佛攝眾的廣欽,以簡單的佛法大意開示信徒,得到廣大信徒的愛戴,主要是淨土教法 簡單易學,念佛更是無時無地不可為之,在講求方便、快速的現代社會,是有無比的吸引力 。前面已有提及廣欽有念佛法門的一些因緣,此不再贅述。而苦行在佛教或其他外道也好, 在一般宗教徒的心目中有一定的地位,所以廣欽行世的傳記方面,都在其苦行上給予著墨甚 多,甚至相當比例凸顯其苦行僧的角色。由於苦行非常人所能及,自然有許多真假難辨的神 奇感應出現,加上佛教徒仍有不少比例的人士以學佛追求感應為目的,有苦行傳奇的廣欽自 然成為崇敬、親近的對象,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無論如何廣欽的傳奇事蹟傳遍整個台灣之後,以承天禪寺為主的接引道場就成為信徒心 中的一塊聖地,或朝山或請益,無分平常假日、早上夜晚,承天禪寺總有多得數不清的人潮 相競往禮。不過我們回過頭來看看廣欽的出家因緣,及其修行方式,是屬必然,在物質環境 不良及個人的心境下,以修苦行為砥礪志節為方便,亦不為過。但當我們在看待廣欽一切的 同時,多少是要回歸到現實的層面上,方才不致扭曲了他的本來面目。什麼是廣欽的本來面 目呢?那就是老實念佛,一切,無來無去,無代誌!